第十二章 第七烈爪

第十二章 第七烈爪

街道在它的脚下颤抖。

几十扇面向林荫的窗户被震得粉碎,尘土从破碎建筑的墙面上如雨点般洒落。虽然利爪撕裂地面的破碎之声宛若惊雷,但依然比不过它巨大关节行走时撕裂空气的呼啸,而最为强烈的音源来自于它那武器臂上的刺耳咆哮,空气随着它们吸入能量而燃烧,世界被它们释放出的黎明之光所照亮。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第七烈爪的阿德玛尔(Adhemar)从废墟中爬了出来,片刻之前这里还是一片居住街区。他感到一阵耳鸣目眩,头盔受到的重击让他几乎失去了一切感知能力;他的生体监控胡乱跳动着,各项读数也都混乱不堪毫无用处。他咒骂一声,一把扯下了头盔,释放了他的自然感官。空气中弥漫着灰烬的气息,伴随着泰坦大步前进的共振轰鸣而震动。在街道上继续行走了一段后,它再次把大炮对准了目标。它足有十七米高,差不多也有十七米宽,佝偻着腰占据了街道的大部分,庞大的身躯扫视着周围,它那粗野的肩膀蛮横地扫过让残余的建筑物发出尖叫的泪水。

阿斯塔特知道,那些被披甲肩膀保护着的几名在内部反应堆周围工作的机组人员,此刻一定正向伪装成机神的帝皇吟唱着令人恼火的祷文。他无法杀死他们,甚至手中连能对它们造成伤害的武器都没有,这样的事实让他狂怒到了几乎失去理智。他怒视着泰坦的犬头,想象着里面的三名操作员被各种线缆与束带拴在他们控制台上的样子。

他们现在一定笑得很开心……

阿德玛尔的喉咙和肺猛地绷紧,过滤掉空气中仿佛是毒药般的灰尘。午夜领主无视身体对此作出的反应,拖着身子跑到附近一栋还立着的建筑的墙后。这条曾经是居住区主干道的大街,被泰坦之怒洗刷之后变成了一片摇摇欲坠的荒地。泰坦的右臂上装着一具怪物般的多管武器,每秒都会向下方的目标射出数百发爆弹,每一发炮弹都会在战犬周围的钢铁与碎石上撕咬出个一米宽的大洞。阿德玛尔对这样的怪物所造成的破坏并不感到惊讶,他只是庆幸自己居然还能呼吸。

而小队中的大多数成员可不像他这么幸运。

一声丑陋的钟鸣响起,仿佛就像是一只破碎的铜钟在召唤帝国忠实信徒们进行晨祷,让阿德玛尔再次肌肉紧绷,僵立在原地。那是泰坦的传感器发出的回声定位脉冲,他任何的微小动作都会让它立刻探知到自己的位置。见鬼,哪怕它感受到他动力甲发出的一丁点热量,它就会知道……眼下他只能指望泰坦的系统只会用来探知猎杀更大的猎物。

沿着道路往前五十米,月光下的两座塔楼躲过了它最初的怒火,泰坦突然站定,狼首一般的驾驶舱在伺服器上左右扭动,发出令人痛苦的哀鸣。

他虽未看见但听到了接下来的袭击——附近射出的一枚导弹发出一声尖鸣。从一栋破碎建筑的二楼中升起的一道呼啸的烟雾划破了街道。阿德玛尔眯起眼睛观察导弹的飞行路线,他的阿斯塔特感官本能地捕捉到了弹头射出角度的细节与确定的弹着点。

而后他关闭了通讯频道,不住地低语道:

“墨库提安(Mercutian),你在干什么……”

导弹在泰坦微微闪烁的虚空护盾上爆炸,碎片尚未落地战犬就已做出了反应。巨大的左臂驱动着轰鸣的齿轮,飞速转向过来。

炼狱枪。

阿德玛尔瞬间就回到了掩体里,并不是因为他正处在火力线上,而是因为仅仅看到这武器开火会招致数小时的失明。即使是闭着眼睛扭过头去,诺斯特拉莫之子也能感觉到明亮的光线刺痛着他的视网膜,带来阵阵刺痛。而后巨大的火炮发出了犹如凶猛世界捕食者的挑衅咆哮,从热交换叶片向四面八方喷出灼热的空气。

阿德玛尔呼出了一口燃烧的空气,感觉它狠狠刮过他的喉咙。他不用看就知道,恶毒的液体火焰的化学洗涤已经淹没了这座建筑,溶解了里面的一切。过了一会儿预料中的崩塌发生了,那是大楼的结构在刚刚灼热的攻击下变得枯萎不堪。

不知是他的想象,还是他手中头盔发出的声音,他仿佛听到了他兄弟临死前的一声惨叫。

无可否认,墨库提安已经死了。想用最后一枚火箭去攻击泰坦无疑是勇气可嘉,但在他瞄准之前这一行动就已注定是徒劳。在神机的层层护盾崩溃后把它炸碎是一回事,而从一开始就把这些护盾拆掉是另一回事。

阿德玛尔把破碎的头盔挂在腰带的磁力挂钩上,伸手去拿大腿绑袋里的辅助通讯器。耳机的感觉很陌生;他已经习惯了头盔对感官的增强。

尽管他很怀疑身边是否还有人活着,但仍值得一试。

“第七烈爪,报告情况。”

“阿德玛尔?”

墨库提安?”

“是,中士兄弟。”

“你怎么还活着?”他竭力压低嗓门来掩盖语气中的怀疑。

“你看见我开火了?”

“我想我听到你死了。”

“还没有,长官。我之后立刻进行了战术撤退。”

阿德玛尔忍住了想大笑的冲动:“所以你跑了。”

“没错,从那栋楼朝南的三楼跳了下去。我的盔甲一团糟,发射器也丢了。阿德玛尔,我们得去找犀牛。等离子枪在——”

“用它可打不掉一架战犬泰坦。”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巨大的齿轮又开始在林荫道上发出刺耳的合唱声。阿德玛尔冒险又朝墙外瞥了一眼。

“有个坏消息。你看到了吗?”

“我在邻近的街道上,长官。我看不见那头野兽。”

“它找到了犀牛。”

泰坦确实找到了。它弓着腰,像一头凶猛的掠食者,怒视着蜷缩在狭窄小巷里的第七烈爪的运兵车。随着最后一栋建筑的倒塌,暴露出了它黑色的装甲外壳。破碎街区的瓦砾散落在它的顶顶上,蓝色油漆被蹭掉的地方暴露出了点点铜灰。

阿德玛尔大声说:“我有个主意。”

“阿德玛尔,长官,恕我直言……我们得离开这里。如此死去没有丝毫荣誉可言。”

“安静。如果我们能干掉它的护盾……”

“没有‘如果’。如果我们能飞或给它来一发等离子,也许实现你的计划。但现在我们显然不行。”

“等等。它行动了。”

巨大齿轮的咆哮声更响了。阿德赫玛注视着,低声为他犀牛的机魂祈祷,这是一辆忠实的载具,曾载着他穿越无数战场。他了解它的内部,就像他了解自己的盔甲一样。他能从怠速发动机的咕噜声中读出坦克的心情,从车体发出的每一发枪响中感受到它的傲慢。

这辆犀牛在高哥特中的名字叫Carpe Noctum。“追猎黑夜”。

自军团在前帝国时期的泰拉上成立以来一直运载着第七烈爪的坦克引来了一场不光彩的死亡,伴随着一声扭曲而漫长的折磨金属呻吟而结束。战犬足足停留了半分钟,它张开的右爪硬生生把坦克碾到了街上。最不公平的是,泰坦为了节省弹药储备,竟以如此不体面的方式夺走了他坦克的生命。

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阿德玛尔暗暗发誓。我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泰坦终于从残骸中抬起了脚,弯曲的金属碎片从它的趾间掉落下来。在它的身后,躺在巨兽的阴影之中、被碾碎的“追猎黑夜”的外壳显得格外可怜。那惨不忍睹的破碎残骸,根本无法辨认出是那辆曾无数次与他并肩作战的骁勇善战的坦克。

第七烈爪已死。身心皆是。即使他和墨库提安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找到方法活了下来,他们也注定要加入另一个烈爪,成为十连残部的乌合之众。

阿德玛尔看着那笨重的泰坦在林荫道上缓缓前行,左顾右盼,随着每一次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墨库提安…”

“是,中士兄弟。”

之后他不会再叫自己兄弟军士了。不会再有机会了。“我们得找到鲁恩和哈兹加恩。他们有热熔炸弹。”

战犬呼啸而过。

阿德玛尔再次僵立,背部死死钉在墙上。泰坦挡住了月亮,巨大的阴影落在他身上。它就站在三十米开外,活塞嘶嘶作响,释放着气压——这是一头在长时间狩猎后大口喘息的野兽。现在它背对着他,盯着街道寻找目标。它的回声定位器寻找着任何运动或是热源的返回信号,发出了沉闷的叮当声。狼在嗅寻着猎物。

“再说一遍,长官。”

“鲁恩和哈兹加恩。他们带着我们的热熔炸弹。”

“泰坦的护盾一旦开启,它们就没用了。你清楚这些。”

“他们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可以在前面的路上埋下地雷。你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要做吗,还是你身着午夜之甲来这里只是为了和其他人一起送死?”

“我的定位器上有鲁恩,长官,但没有哈兹加恩。你能找到他吗?”

“我看不见任何人的信号;我的头盔坏了。楼塌下去的时候我看见他掉了下去。我知道在哪里挖,但我们得快点。”

“除了你和我,我没有找到其他人的任何生命迹象。”

一点也不奇怪,阿德玛尔一边想一边看着泰坦在它的躯干上左右摆动。这声音就像山谷里回荡的雷鸣。

“它背对着我们。两次鸟卜仪信号之间有16秒的间隔。扫描波将在最初的一两秒内经过我们。在这该死的东西发出叮当声后三秒内移动。听到它跳动的那一刻就别动。”

“是的,长官。”

他们等了数下心跳,直到沉闷的铃声再次响起。更多面向街道的窗户在回响下破碎。

一。二。三。

“行动”。

与黑化号相比,运输机的操作显得沉重而迟缓。虽然雷鹰改进型的中间骨架更为纤细,但它底部的爪钩却紧抓着小队兰德掠袭者的笨重机身。非常重。赛普蒂姆斯在每一次爬升与转向时都能深深感受到这一点。

赛普蒂姆斯让运输机再次降低,堪堪掠过建筑的屋顶,推进器猛烈地燃烧着。飞得太低,就有可能在他们确定泰坦的武器射程之前一头扎进对方的怀抱;飞得太高,他们的鸟卜仪就无法准确返回敌机所在的位置。

“北边主干道的尽头发现明显热源。“

他主人的声音从频道里传来,此刻第一烈爪正在他们的战斗坦克里等待着。“再拉低点,在大道的另一端松开夹子。如果你在分散注意力的时候被杀了可不会让我高兴,赛普蒂姆斯。”

他咧嘴一笑:“遵命,大人!”

向前的推力瞬间消失,此刻运输机两侧的引擎因承载了全部的重量而燃烧得愈发狂暴,它划过被泰坦杀死的街垒残骸猛地冲向地面,发动机的焰浪灼黑了大地。

而在六百多米远街道的另一头,泰坦同样发现了他们,战犬挺直后腿,转弯。它的手臂抬起,发出了那致命的敬礼。

“泰坦正在锁定目标,”赛普蒂姆斯大声说道,“离地面二十……十五……十米!”

万岁夜之主!”赛里昂在频道里咆哮。

“狩猎愉快,赛普蒂姆斯。”塔洛斯补充道。

“钩爪分离!”

卸下负担后雷鹰运输机冲向了天空,过度补偿的发动机不住地轰鸣。

他的控制台屏幕上闪过警告符文。目标锁定。奴隶扭转引导杆,让运输机疯狂地翻滚起来。从下面的大道上射来的大口径爆弹的流线划破了他的发动机尾流。他猛地推动两侧的操纵杆,助推器抗议地发出了新的咆哮。他此刻让运输机提供的推力通常是为重返轨道预留的,而眼下他正在大气层内的城市中穿梭……

赛普蒂姆斯了解黑化号,他知道雷鹰可以拿下这头猎物,甚至更多;但他眼下手中这艘运输机则不然。它在不住地抖动、吱吱作响,甚至连船体上的铆钉都好似在呜咽。

一座座尖塔闪过,快得令人眼花缭乱。赛普蒂姆斯爬升了上去,随后立刻让运输机进行了急转。他将机头对准了下方的目标,瞄准符文在他的主屏上闪烁。

随后运输机的导弹发射器被激活,吊舱像盛放的花朵一样绽开。

“希望能奏效……”

第一烈爪的兰德掠袭者在履带着地之前就已发动。它们呼呼地旋转着,咀嚼着空气,渴望在街道上碾磨。

“第一烈爪!”突然一个声音盖过了坦克的轰鸣。

塔洛斯眨眨眼点开了一个通讯符文。“阿德玛尔?”

“塔洛斯,以吾父之爪的名义……你在这里做什么?”

兰德掠袭者摇摇晃晃地冲向街道,油门踩死全速而过撕裂了眼前所有挡路的混凝土。此刻坐在坦克驾驶座上的是赛里昂,他驾驶着这辆巨兽转向右侧,穿过一条宽阔的小巷,驶入平行的大街。在坦克昏暗的、被红色灯光照亮的内部,其他小队成员检查着自己的武器。

“你猜。”塔洛斯回答道,同时一拳捶向解锁按钮。夜幕降临,随着寒风吹袭着他们的盔甲,视网膜显示上的温度直线下降。塔洛斯、乌萨斯和夏尔从行进中的坦克里跳了出来,四散到被毁坏的居民楼中。

“可不是来看风景的对吧?”墨库提安的声音沙哑,“我们先提醒一下你们最好离开。”

“谢谢你们的支援,兄弟们,”阿德玛尔大声说,“但在战犬面前,即使是一辆兰德掠袭者也不过是块废铁。我们很荣幸你们能与第七烈爪同甘共苦。”

“安静!”塔洛斯咆哮道,“以泰坦为坐标你在哪儿?”

“我吐口唾沫都能飚到它,”墨库提安回道,“就在它的阴影下,准备用热熔炸弹做个地雷。”

“先留着。”先知命令道,“第一烈爪,穿过旁边街道,与第七烈爪会合。赛里昂,按计划快速把风暴之眼带过来。“试图隐藏兰德掠袭者毫无意义,土卫六的巨兽在一公里外就能闻到它的热源。

“你打算用你的兰德掠袭者干掉它?”墨丘提安低声吹了声口哨,“祝你死得痛快点。”

“够了,”阿德玛尔厉声说,“兄弟,告诉我你已经有了个计划。”

“我当然有备而来。”塔洛斯跑过布满碎石的街道,看到战犬向天空释放出枯萎的焰河,“泰坦马上就会为它的分心付出代价。当我们从空中出击时,务必严格执行我的命令。”

“遵命,灵魂猎手。”阿德赫马尔说。

与搭载部队的炮艇相比,雷鹰运输机只装有相对轻型的武器,但在进攻能力上并非完全缺乏。装在机翼上的重爆弹主要负责反人员,而翼下的六枚地狱打击导弹则补充了反载具的能力。

赛普蒂姆斯多年来一直驾驶着雷鹰黑化号,过去曾多次对敌人的阵地进行过扫射。这次突击飞行与他平时参加的战斗有几个不太舒服的不同点。首先,这架运输机缺少他更为熟悉的雷鹰的主炮装备;其次,它能承受的舰体损伤要小得多;第三,当赛普蒂姆斯按他的计划调整着飞行路径时,他得出了一个丑陋的结论:这个混蛋转起弯来就像被困在水下一样变扭

坦克运输机开始俯冲,使劲地俯冲,就像夜空中的长矛以最残酷的角度投射。

泰坦向他开火。他可以想象到它的乘员正端坐在约束椅上,不愿让阿斯塔特运输机这样的战利品逃脱它的魔爪,命令他们的神之机械向天空一次性发射出数千枚无情的炮弹。

运输机猛地从俯冲状态中抽身而出,狂暴地翻滚着,压力把赛普蒂姆斯狠狠地顶在了座位上。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这次进攻的过载要么会杀死他,要么会撕裂飞船,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但致命炮弹的长矛与他擦身而过。

高度仪表发出警报,速度告警也一同响起。那是战机本身在向他尖叫。

赛普蒂姆斯死死拖拽着控制杆,片刻之后猛推推进杆。此刻运输机已经靠的足够近,角度也没那么疯狂了。赛普蒂姆斯已经尽可能坚持了很长时间,他不想泄露自己的意图,但泰坦的乘员现在必须知道了。他们会认出这个动作。真正的攻击并非来自火炮。而是轰炸。

塔洛斯和阿德玛尔蹲在哈布街区的废墟底层。由于墙壁几乎完全被夷为平地,他们可以毫无阻碍地看到街道。两名战士手中都握着盘子大小的热熔炸弹,他们盯着大道中央的泰坦向着天空开火。

阿德玛尔比塔洛斯年长,他光着头,对着这位先知咧嘴一笑:“如果这招管用……”

“会管用的。”塔洛斯在自己的头盔后面几乎露出了笑容。很高兴阿德玛尔在泰坦最初的攻击中幸存了下来。

上方的运输机开始嚎叫着下降,一秒一秒地向它逼近。泰坦锁住双腿以寻求支撑,火神爆弹开始再次咆哮。

赛普蒂姆斯从居住区的塔楼间迅速逼近。靠近点。再靠近点!

近到当他越过泰坦的头顶时引擎的热流甚至擦过了它的肩膀。当进攻的战机与开火的泰坦之间只隔了200米时,他听到爆弹击中船体发出危险的碰撞声赛普蒂姆斯后推拉杆再次爬升。

泰坦跟踪着它的飞行轨迹,但古老而悠久的关节无法跟上高速飞行的战机,因为它已进入了攻击的最后阶段。

赛普蒂姆斯紧紧抓住推力和高度控制杆,不敢冒险松开。战机已经受损,好几处关键节点冒出了黑烟,他一刻都不敢把手从操纵杆上移开。他被死死压在驾驶座上,诅咒着这架运输机本该由超大号的基因锻造的阿斯塔特而不是凡人来驾驶。就在他的瞄准符文闪到绿、绿、绿的那一秒,他带着诺斯特拉莫式的咒骂,一脚踢向夹钳释放控制踏板。

赛普蒂姆斯的靴子后跟把踏板从“保险”猛踢到“释放”。

导弹像六把分开的刀片一样向下瞄准,从吊舱里被吐了出来,嚎叫着从空中坠落。

对雷鹰来说这近乎自杀般的近距离攻击,让泰坦根本没有机会拦截这些导弹。

撞击的景象壮丽无比。它会在塔洛斯的记忆里熊熊燃烧,就像此刻在他的眼里燃烧一样猛烈。

导弹那蛮荒之力袭来,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泰坦的虚空护盾,随后的爆炸产生的耀斑短暂致盲了那个忍不住要看完这一切的午夜领主。

即使目不能视塔洛斯依旧呆呆地盯着前方,直到他头盔的镜片疯狂地通过滤光片循环以补偿他的失明。随着视力的恢复,即使依旧被视网膜上那疼痛的斑点所模糊,阿斯塔特及时看到了战犬蹒跚后退了一步,它的右腿向后退了一步以支撑它倾斜的体重,爪子般的机械足陷进了地面。

它的护盾像流体般延展,像漂浮在水面上的油渍一样旋转着,随着内部发电机紧张地维持虚空盾的电力供应而时隐时现。塔洛斯几乎可以看到这些机械神甫们在泰坦摇摇晃晃的聚变反应堆的中央柱子周围紧张工作,就像一根脊柱穿过它的躯干,被隐藏在它那厚实的肩甲下面。

泰坦的护盾噼啪作响,随着那不稳定爆发的能量而明暗不定。在它装甲身躯的深处,一道低沉而尖锐的音调逐渐响起,虽然声音不大但躲在暗处的阿斯塔特仍然听得见。战犬的内部系统正尝试着提供额外的能量,以防止护盾完全关闭。它正处在失效的边缘。

“午夜领主们,”塔洛斯大声说道,露出了他那扭曲的笑容,“杀戮开始!”

被安置在第八军团兰德掠袭者“风暴之眼”巨大身躯内的机魂因其侵略性而一次次受到尊敬,标志着数十次光荣胜利的卷轴与旗帜悬挂在车体上随风飘扬。曾蹂躏过无数世界的它从小巷中驶出,既服从于控制它的躯体主人的命令,也遵从着自己的嗜血本能。

它的猎物……它的猎物硕大无比。风暴之眼感应到了泰坦等离子体反应堆沸腾的热量;感受到了巨人的视线在锁定目标射来的猛烈压力。然而风暴之眼的机魂从来不会屈从于恐惧与威胁,更不谈不战而退,它冲进大道,将所有挡路的碎石碾为齑粉,用自己的侧翼瞄准了对手。

风暴之眼向着比它身形更为巨大的捕食者喷吐而又抓挠——它吐出的毒液乃是车体上大口径爆弹射出的致命弹雨,撕扯着敌人血肉的利爪则是神锤式激光炮:两侧的炮塔从并排悬挂的两个炮管中释放出令人眩目的无情能量光束。

它抓啊抓啊抓啊,撕扯着猎物脆弱的闪闪皮肤,削弱着那忽隐忽现的护盾。

突然之间某些东西碎裂了。是它那层闪耀外皮。风暴之眼的魔爪已经剥去了最后一层微光之皮,让敌人彻底暴露在寒夜之中。敌人在猛烈的动能反馈下摇摇欲坠,它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已然断裂。

风暴之眼听到了它的主宰向队友的咆哮,它感受到了他们沸腾的热血,并一齐分享他们对狩猎的渴望;而战斗仇恨的加入,更是把坦克机魂推得更紧。它的利爪因死亡之热而疼痛。在这次狩猎之后冷却的维护将是一种幸运的解脱。

猎物仍然强大,速度依旧迅捷。它的主宰引导风暴之眼疾速穿过大道,一边倒车一边射击,以远离巨型捕食者的复仇。就像鲨鱼寻找猎物一样,风暴之眼以迂回姿态左右穿插,引擎之心燃烧得愈来愈热,杀戮之爪因高温发出嘶嘶声。

敌人终于回过神来。不再只是猎物,不再被单方面猎杀……

它以自己的方式咆哮着回应风暴之眼,机魂对机魂,带着掠食者之神的愤怒开始回击。

塔洛斯撞穿一道破墙进入街道,一头冲进正在开火的泰坦阴影之中,它的火神爆弹正对着撤退中的兰德掠袭者泼洒弹雨,显然敌人的战争机器是比脚下的阿斯塔特更大的威胁。尽管如此,它还是知道他们在那里。鸟卜仪扫过泰坦的回波化作警告符文闪显于午夜领主的视网膜之上,但在巨人转身要碾死他之前,弱小的猎物已经打出了先手一击。

塔洛斯率先出击。奥鲁姆噼啪地展开能量立场,然后一刀斩向泰坦的脚踝。即使是单手,这一击也能把一棵巨树砍倒,或者把一个凡人劈成两半。塔洛斯自身基因增强的力量,被他战甲上的人造肌肉纤维放大了十倍,这是人类基因工程的巅峰,再加上机械神教从黑暗科技时代重新发掘的那些最保守秘密的辅助。

金色的利刃划破并沉入了装甲镀板中,深深地咬进了下面的机械装置。这一点伤害本身并不算什么,对泰坦来说不过是细针扎入。塔洛斯拼命咆哮着,他的肌肉不习惯这样的考验,他将利剑捅得更深,刺穿并锯断了其中充当泰坦肌腱的电缆、连杆与活塞。

机器之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变色的机油涂满了塔洛斯全身,鸟卜仪再次传来的脉冲听起来像一声哀号。塔洛斯发出一声狂喜而愤怒的咆哮,另一只手猛地塞进他雕刻出的锯齿状伤口。热熔炸弹与金属紧紧贴在一起,发出一声空洞的撞击声。

阿德玛尔和夏尔紧随其后,将自己的炸药粘在破口边缘,而塔洛斯几乎已经跑回了墨库提安藏身的安全区。然后他看到了乌萨斯。

乌萨斯没有和其他人一起放置炸药。乌萨斯,那个家伙踏在泰坦底下的一块突出碎石上,在用爆弹枪对准泰坦的下巴开火。他以为轻武器的火力会在泰坦的装甲上打出一个洞来吗?他知不知道他的子弹只能给那些躲在驾驶舱里的家伙们添点乐子?

夏尔的咆哮夹杂着愤怒和难以置信通过通讯频道传来:“那个该死的白痴在干什么?”

塔洛斯没有回答。他转身往回狂奔。

赛里昂的掩护反而让这一行动变得更加困难。大道上兰德掠袭者的神锤激光炮保持着猛烈的火力,炫目的光束闪过塔洛斯的目镜模糊了他的视线。塔洛斯闭上他无用的眼睛,在泰坦碾下的两腿之间盲目地狂奔,依靠其余的感官引导着他。

在那狂怒的泰坦重踏地面的崩塌声之中……

在持续激光束震耳欲聋的蜂鸣声之下……

在那里!是动力甲的嗡响。是爆弹低沉的咆哮,在超重型武器面前化作顽童无害的咯咯笑声。而其中最容易辨认的出是乌萨斯发出的带着不知所谓名字的欢快嚎叫。这些名字让他回想起——只是片刻——他幻觉中那些阿巴顿的“盟友”们。

他扑向那声音的源头,顶着乌萨斯的肩膀一口气冲出街对面十多米远,直到听到陶钢装甲猛烈撞击发出的轰响。虽然目不能视,塔洛斯压住了他试图起身的兄弟,随后用力一拳打在乌萨斯带盔的脸上。

一拳,两拳,三拳,四拳。

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咆哮,乌萨斯蹒跚着双腿再次尝试起立。于是塔洛斯狠狠给了他一记头槌,头盔上的诺斯特拉莫符文震碎了乌萨斯一只红色的目镜。这下先知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兄弟瘫软在地,随后用手指勾住了乌萨斯动力甲的下颚处,把这个傻瓜拖进了一片半塌建筑形成的掩体里。

他抬起头来准备直面死亡。泰坦那条没有在大道上向赛里昂与风暴之眼释放杀戮洪流的武器臂,直接向下对准了他,其比一辆主战坦克还长,光芒与热量开始汇聚其中。

炼狱枪。他,还有乌萨斯,还有大楼的碎片,还有街道的残骸,将在烈日的洗礼中一同被消灭。

塔洛斯昂首盯着颤抖的大炮,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绝不会身死于此。

贴在泰坦脚踝上的炸弹引爆了,仿佛先知无声的话语塑造了命运本身。

阿朱兰·霍利森(Arjuran Hollison)元首咕哝了一声,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发出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压住了他的胸膛,挡住了他呼吸的一切努力,把他死死压在王座上。这种迫使他紧紧靠在王座上的压力,使得插在他脊椎和头骨上的线缆与探针被推得比应有的深度要深得多,几乎刺穿了他。随着视线游走他能感觉到头部和胸腔内出血的微弱搏动,而且……

不。那是泰坦的痛苦。仍与愤怒而残废的灰猎相连的元首,正淹没在神机压倒性的痛苦中。

以及它那压倒一切的侮辱。

它倒下了。不是在一场光荣的战斗中。不是在一场对抗强敌的战争中。诞生于阿拉瑞斯二星——高贵骑士的机械教世界——神圣而光荣的铸造神殿里的战犬级泰坦陨落了。跌跌撞撞,最终摔倒在地上,现在足以轻易被一群蝼蚁所宰割。

惊恐巨人冷却的反应堆核心将无助的愤怒注入阿朱兰的脑海。就如同泰坦俯卧在地只能无能狂怒一样,他也毫无防备。他无法移动自己的脑袋来拔掉插头。愤怒淹没了他,那种强烈与扭曲令人恐惧,更糟糕的是它无法被摆脱。压在他身上的扭曲的金属(他忠实的莫德拉蒂·普里默斯、加尼隆的驾驶座……)纹丝不动。他的双手无力且无用地拍打着束缚着他的重物。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不仅被死死压住,而且还处于一个不利角度。他的右臂和右腿,以及他的右侧头部,由于被强行压在驾驶舱的金属墙上而麻木,隐隐作痛。灰猎陨落时的姿态被扭曲,侧身跌倒在地。

阿朱兰的记忆片段开始闪回。炼狱枪向着天空释放出杀戮之火时左拳的疼痛,不过是泰坦倾覆时的无用狂怒。

然后是雷鸣般的撞击声。

随后是黑暗。

接着是痛苦。

而现在则是愤怒。

阿朱兰颤抖着,流着口水,被陨落泰坦的狂怒弄得几近昏迷,而这时狼头般座舱的顶棚正被撕开。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的身体每隔几秒钟就会剧烈抽搐一次,驱动着他那破碎的头骨与断腿撞向舱壁。泰坦濒死的哀嚎,正在慢慢地杀死唯一还活着的乘员。但话说回来,灰猎向来都是一个任性而睚呲必报的引擎。

随着一个黑影把阿朱兰从王座上拖了下来,他喘着粗气哀嚎起来。而当插头与电缆终于与他的头骨和脊柱分离时,他如释重负地喘着气,流下了感谢的泪水。

即使是现在,失去了他那刀枪不入的灰猎的外壳,他也不在乎自己是用一个死亡换了另一个死亡。能从垂死泰坦的剧毒情感中得到祝福的救助,这才是最重要的。

阿朱兰·霍利森元首,出生于统治科莱瑟首星的马勒迪克提斯军团的王朝氏族,曾身为他家乡珍贵机神的指挥官,眼下只能软弱无力地盯着俘虏者的猩红双眼。

“我叫塔洛斯,”黑暗战士咆哮道,“而你将与我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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